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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手

医院里总是熙熙攘攘的，急急奔走的护士，抱着孩子的家长，颤颤巍巍走路的老人。病痛把人们拉的好远又好近。医院里，总是残酷与温情相交织，人们也往往在这时才能体会到平日里不起眼的感情，爱情，亲情…是多么的刻骨铭心

九良穿着一件黑色的长羽绒服，戴着帽子窝在椅子上。冰凉的药液一滴一滴的进入身体，手脚也变得冰凉。胃里的痉挛因为药物生效，消停了不少，总算是让九良送了口气。白皙的手掌搭在椅子上，三四个针孔的红点很是醒目。

刚毕业实习医生不熟练，给人扎针手也微微颤抖，血管找的不是很准。给一个老爷子扎了两次都没扎准。

“您这行不行啊！？就这水平还出来行医呐！”

小姑娘连忙赔不是，但老爷子还是针锋相对。小姑娘被这么一刺激，本就着急，一下子哭了出来。

护士长连忙跑过来，先是批评了实习的护士，又亲自给老爷子扎针，说了些好话，这事才算完。

九良本低着头昏沉着，胃里的痉挛，导致他因为疼痛意识格外清醒。听见动静一抬头，就看到了这一幕。

实习医生，站在一旁，不知所措的紧紧抱着输液盘。

“姑娘，您给我扎吧，我这儿也得吊水。”九良抬眸浅声道

“先生，我…我是个实习医生，扎不准的，我待会给您叫我们年长的护士。”小姑娘明显还没从上一次的经历中走出。

“没关系的，当练手了。我也不怕疼”

说着就挽起袖口，不动声色的按了按腹部，勉强浅笑着看着那姑娘。

扎了好几次才扎好，姑娘调整好输液管之后，想起身离开。

“谢谢您”

“不不不，也谢谢您。”姑娘浅笑安然，眉眼弯弯。他一向如此，翩翩公子少年郎，眸子里仿佛装得下这世间所有的清明。

九良正望着手上的针孔，二哥和九泰就跑过来了。

“九良，我俩找到个能躺会儿的长椅了，咱们去那边休息会，在这坐着也太凉了”

九良默声答应了，九泰举着药瓶，二哥扶着走的不太稳的九良，到了前面的椅子。

这里的人也是不少，吵吵嚷嚷-

九良猫绒绒的脑袋藏进羽绒服里，把整个人都缩起来。像只受惊的小猫咪，打量着外面的人群。二哥先回小剧场了，毕竟还有一大堆事儿得处理。九良这边也好些了，九泰一个人应该就可以照顾得了。

九良稍稍侧着身，眯起着眼睛，看着前面的两个人思索起来，又好像是医院的灯光太亮了，眼睛也有些不舒服。

一对情侣走来，那女孩脸色有些苍白，身旁的男友细致的扶着她，一只手拿着各种医院收据，一只手拦住女孩儿的腰，让她借力休息会儿。

“没事啊，有我呢。”男孩轻声安慰道

“是不是特别疼，怪我没照顾好你”男孩继续说道

“我… 害怕”

“没事，不怕不怕，昂。我一直在呢，啊。没事，没事”

过会儿护士过来给吊水，男生慢慢的扶着那姑娘坐下，让他抱着自己，用手细心的挡住她的眼睛。

“没事啊，不疼，不疼…抱着我，好不好？”男生安慰道。

一直到吊完水，那姑娘有些睡意了，那男生便把她搂过来，靠着自己的肩膀睡，又把她身上的外套拢了拢。眉眼中都带着心疼和爱意。怜惜又自责的看着自己爱的女孩，轻轻的把她额前的发丝拢到耳后。

九良不知道怎么就眼眶红了，好像这一切，也曾是他的生活。也曾是他们的生活。他17岁就和他孟哥在一起，每次生病都是他孟哥忙前忙后，像哄小孩一样照顾着他。他闹，生病药太苦，他孟哥又是去买糖衣片的药，又是去买他喜欢酥糖。

药液一点点输入身体里，也快晌午了。

拿完药之后，九泰帮他请了几天假，休息休息，也让身体缓缓。

车子慢慢的开在路上，九良还像只团子一样缩在副驾驶上

“九泰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想吃酥糖了”

“好，顺路，待会儿买点带回去。但也不能多吃哈”

带着酥糖回了家，九泰在一顿婆婆妈妈的叮嘱后，也回去了。

上午的药还是有些作用的，胃里不疼了，困意就上来了。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，九良就睡下了。他昨晚被胃疼搞的一晚上都没怎么睡。这会趁着药效，能睡会儿。

但是，有这么一个说法嘛，不要下午睡觉，不然半夜醒来，就会感觉世界抛弃了你。

晚上11点，九良醒过来了，自从他离开了难得能睡这么久。像只猫一样的伸了伸腰，一看手机📱11点，他也不困了，顶着乱乱的小卷毛就出了卧室。透过窗外，小区里的灯关了一大半了，一下子，心里莫名空荡荡的。刚想伸出卧室的脚因为卧室外的一片漆黑停在了半空。

他怕黑，这个小毛病也只有孟哥知道。往常在家里，孟哥是不会关上走廊的灯的。卧室也常备着小夜灯。

他几乎是以光速跑出去，拿到客厅桌子上的糖，立刻飞奔回来。但是脚一滑，一下子撞到了卧室门框，一下子，漆黑就要将他吞灭，顾不上疼，连忙爬起来跑进去，赶紧关上门，一气呵成。

九良抱着纸袋子，靠在门后急促的喘着气，心里的恐惧仍然难以平复。被撞出的伤口隐隐作痛，只让他觉得更加委屈。

“团子，吃酥糖就不疼了，昂”想起孟哥那句话，便拆开袋子拿了一块在手心。入口酥糖化做丝丝缕缕的甜蜜直抵舌尖。

他再也忍不住了，抱着糖哭的像个孩子，肩膀一颤一颤的，气息紊乱，鼻头也红红的。只是这次，他孟哥没有在身旁哄他。

“我也想离开你，可是我的生活里，都活着你的影子。

我的胃不疼了，可是梦也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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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九泰，我不放手，会害了他的”孟鹤堂在电话里用沙哑的嗓音说道